第三百四十一章 豕犬相逐-《门阀风流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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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浓复退三步,拱手道:“祖郡守,别过!”
“且慢!”
祖约赶紧将刘浓唤住,快步走到牛车边,从内中摸出一双木屐,大马金刀的走向刘浓,笑道:“君子也,冠戴乾青,足履坤黄。名士者,展姿露容,当惜美羽!两相如是,岂可无美屐?祖约不才,擅为弄屐,故,赠屐于君,尚望莫弃!”言罢,将木屐一递,目中含笑,意态拳拳。
确乃美屐,祖约平生最为好财,其次便乃制屐。此屐,以上等楠蕊为板,余杭锦布为身,中绣云缕簇簇,板身一分为三,桥背弯曲亦若浮云,意寓平步青云,屐齿前后各有两枚,逢雪不浸足背,遇泥不沾袍衣。
“多谢!”
刘浓微微一笑,接过木屐,顺手挂于马后,翻身上马,欲扬鞭而走。
殊不知,此时突闻一声干咳,祖约神情顿变,眼底骤缩骤放,终是狠狠一拽拳头,叫道:“瞻箦,且慢!”
“嗯……”
刘浓眉头紧皱,按着楚殇,徐徐回首。只见数名祖氏部曲抬着沉重的木箱来到近前,故意重重的落下,激起沙尘荡漾。祖约咬了咬牙,拔出腰剑,挑断系箱绳索,揭开木箱。
霎那间,光影骤闪,明珠辉煜,宝影涟漪,金光横溢,晃得人直欲睁不开眼。
刘浓眯了眯眼,冷声道:“郡守,此乃何意?”
祖约抖了抖眉,意态不舍,却莫可奈何,大声道:“自瞻箦入豫州,履建奇功,家兄未表瞻之绩,祖约理当表之!此间物,价值万金,望君莫弃!”言罢,心中痛煞,面露狰狞,赶紧沉沉一揖。
场面瞬息一静,有桂瓣飘落,寥寥娜娜旋于眼前,刘浓目光一闪,心中冷凝,定定的看着祖约,嘴角慢慢浮起笑:“君子,不夺他人之好!刘浓,谢过!”言罢,斜拔马首,再不停留,直直插向阳夏城。
“咦!”
祖约蓦然惊愕,追至道口,遥望白骑背影,喃道:“果乃君子也,万金亦难动其容!妙哉,妙哉!”说着,瞥了一眼露白之财,心中猛地一恸,飞速窜回,将木箱一闭,一屁股坐住,冷眼扫过诸位部曲。
众部曲心中咯噔一跳,纷纷垂首,缩手缩脚,不敢多复一眼。
“哼!”
一声冷哼,如冰飞渣。
……
斜阳,吹红了脸。
老牛栖身于树笼下,时而扑扇着耳朵赶蚊蝇,倏而瞪着大眼瞥车上的歌者。
骆隆斜坐于辕上,面显得色,晃荡着两腿,以草根剔牙,放声歌咏:“今夕何夕兮,搴舟中流;今日何日兮,得与王子同舟;蒙羞被好兮,不訾诟耻;心几烦而不绝兮,得知王子;山有木兮木有枝,心悦君兮君不知……”
唱着,唱着,歪过脑袋,揭起前帘一角,瞅向帘内人,咬着草根,轻笑:“爱妻,为夫乃废人乎?”
余莺蜷缩于车壁,抱着双肩,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他,银牙咬得格格响,恨声道:“汝,并非余莺之夫!汝,当遭天谴!”
“天谴乃何物?天也,天也,居头之颠也!骆隆乃丧家之犬,唯余骨胆中生为大,何惧于天!”
骆隆裂嘴一笑,璇即,蓦地从辕上跳起来,仰起脸,直面于天,竭力伸展手臂,状若‘大’字。须臾,眼睛为日所灼,顿时怒至中生,指着头顶红日,大声叫嚣,面上神情极其激动,继而,眼神一黯,软塌塌的蹲下来,轻声道:“汝所言非差,骆隆恰若汝养之犬,时有噬人,却不知何时,为人所噬!”
闻言,余莺眉梢一颤,欲言又止,而身上的酸楚则由四肢徐渗入内,浸得人浑身难耐,半晌,眸子一敛,而后,徐徐开眼,冷声道:“休得多言,余莺誓不于汝戴天!”
“唉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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